春潮传喜讯,虎岁报佳音
春节,寄托着人们对万物更新,欣欣向荣的期待;
春节,承载着厚重的历史积淀和情感聚合
深圳商报/读创为您呈上
深圳作家写新春
流动的深圳年
作者:欧阳德彬
年是一个抽象的概念。概念都是人造的,并非亘古不变。年规约人,人塑造年。年可以是一只凶猛的怪兽,或者是一道关坎,也可以是新的起跑线,新的希望。每个人都可以缔造自己的年,就如人人在新的一年都可以创造新的自己。年的形式与意义,在深圳这座多元文化交融之地,更加丰富多彩意味深长。
记忆中,北方乡村的年千篇一律,除夕之夜,家人团聚,吃饺子,看春晚,放鞭炮,穿新衣。可在深圳,年是流动的,年是多变的,别具风情。年夜饭可以在酒店吃,年假可以在海边民宿过,年绝然不是固定的程式,年有着多种可能。很多深圳人,早就没有了传统意义上的乡愁。人寄居于天地间,哪里都可以是故乡。同样地,在老家不称意,故乡也是他乡,还不如流落天涯。
尤其是我这样在小地方生活过的人,年假期间更能体会大城的魅力。逢年过节没有太多的俗套,也不必亲戚朋友逐一拜访,更不必给长辈磕头。拜年短信,发或不发,不影响交情,聚餐宴席上的烈酒,喝或不喝,无所谓。住所周边的一些饭馆过年歇业,但是对于从来不入庖厨的人们来说,不愁吃饭。早在年前,很多饭馆就贴出了过年照常营业不涨价的告示。
读书过年是很多深圳人的选择。读一本小说,体会不一样的生活。看一本哲学,追索生命的意义。
有些人观鸟过年,鸟便是家人。
年假恰逢观鸟的好时节,深圳湾观鸟点展板上的第一句话,便是“深圳人也是候鸟”。红树林的一方活水涌现之地,聚集了众多观鸟客。老鸟人早就架好了长枪短炮,透过专业设备的目镜观鸟拍鸟。六十来岁的鸟叔穿着一件多口袋的吉普马甲,戴着帽子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面罩,天还未亮,就赶到了观鸟点。他的儿子国外求学,毕业后留在了国外,平时很少联系。鸟叔说,人生如鸟,各自奋飞,互不干涉,自由自在。这其中,有深圳精神。
有些人在海边民宿过年,伴着大海的涛声入梦。新的一年,心中便多了大海的寥廓与生气。
如果想过古风的年,就住大鹏所城。白天的时候,城内游客如织,饭馆酒肆热闹非凡。到了夜深,独自走在条石小道上,寥落宁静,偶尔寒鸦数声,恍惚穿越到了古代,仿佛听到较场尾的战鼓。
在大鹏所城一家名为“归园田居”的民宿,原住民罗大叔用大鹏方言唱起了《大鹏仙歌》:“自古行船跑马三分险,不论渔家与客商。有艘外轮遭搁浅,默娘飞身往现场。救了船员几十个,又帮修复重启航。船长只会讲英语,鸡同鸭讲好似捉迷藏。从此默娘学外语,又与宗伦互商量。朝背诵,暮磋商,英文法语都流畅。夫妻同心救海难,纵横万里保海洋。”学外语,救外轮,可见深圳的文化基因便是国际的,博大的,热烈的。
不远处的葵涌高源社区,原住民环姐正在制作地道的鹏城年糕。专门的平房工作室,上等的糯米,固定厂家的甘蔗红糖,土灶铁锅荔枝柴……各个环节都十分讲究。令人诧异的是,这些年糕并不对外销售,只是一位人到中年的母亲想让子女们品尝家乡的味道,只是为了逢年过节赠送亲友。再看看原住民的生活,家有几栋楼收租,也没必要售卖年糕。工作室旁边一套老瓦房,专门做鸡舍,这真让蜗居在城区的人们歆羡。
年将近,南山区的荷兰花卉小镇热闹非凡。很多人前来采买春花,盆装蝴蝶兰最受欢迎。即便只买一枝萌芽的桃枝,家室也有了春意。在宠物鸟的摊位前,孩童们央求家长买走了期盼已久的鹦鹉。
除夕之夜,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,追问故乡在哪里。千方百计逃离的出生地断然不是故乡。出生地只是冥冥上苍投放一个生命的地方,是来处,不是归处。或许,故乡就在脚下,就在此城。
十多年前,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,背着双肩包,开始一场自北而南的旅行,寻找一座可以寄居的南方大城。
曾经就读的学校,给人幻想与爱情,每条小径承载着青春回忆,是故乡。
曾经工作的单位,促人成长,赋予人一种社会存在的身份,是故乡。
曾经埋头奋笔的书斋,滋养着精神,含蕴过思想,记录着成长的足迹,是故乡。
如果鹏城人是候鸟,那么有些候鸟选择留下,在一次次的搬家迁徙中换上了全新的羽毛,开始了新的飞翔。
(年2月1日,深圳南山)
欧阳德彬,深圳大学文学博士在读,曾在《青年文学》《钟山》《中国作家》等刊发表小说数十篇。曾在《海南师范大学学报》《文艺报》《文学报》等发表文艺评论百余篇,曾获中国高校文学比赛小说首奖,深圳青年文学奖,《青春》文本奖等。
审读:谭录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