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去云南出差坐飞机带回一盆蝴蝶兰，种在一个扇型的红木纹盆里。蝴蝶兰的叶片和君子兰很像，两侧各有上下两片较厚的长圆形叶子，且叶片、花茎、花朵三部分轮廓分明。从碧绿的叶片间，伸出来的花茎突兀地细长，凑前细看，都由小棍撑着，被铁丝拢在一起，商家为了使花朵全朝向一面显得更惊艳，进行了人工修正。缠绕在瘦茎上的铁丝引起我一闪而过的酸楚，心叹这花本身气质独特，每一朵都美得摄人心魄，真正一枝独秀，原不必作如此修正。沙发转角处矗立的花几是蝴蝶兰展示的最好位置，紫色的花朵如同选美的佳丽娇俏高贵的粉颊簇拥在一起，垄断了客厅里所有的光彩，其它什物都黯然失色。
下班风尘仆仆归来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它无限娇美的花颜，眼亮心怡，精神为之一爽。花无百日红，几个月之后，花朵凋谢，只剩下叶片，再后来那突兀的花茎也不见了。失去了高高在上的资本，它被请到地面上，再后来又将它从红木纹花盆移到一个瘦长的蓝瓷花盆，混入客厅窗台上一溜小花盆。几年后，我已忘了这绿色的叶片中间曾开出过那么动人的花，眼光掠过时叶片还是碧绿碧绿的。
意想不到，五六年没开过花的蝴蝶兰，到四月，不知不觉地从叶片之间斜伸一根褐色花茎，神奇地顶着一朵白中带粉，粉中带紫的花，旁边还长了一个令人期待的小花苞，粉妆玉琢的花瓣散发出清雅气息，也传递着生命力的坚韧。
四片叶，一根花茎、两朵花，再次证明了它的身份和美丽，经过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孕育，美丽绽放，开出让人震撼的力量。
复花凋谢后，叶片竟逐渐枯*，相继化为尘土。
二
路口新开一家小花店，木质花架分成整齐的方格，格上放着小绿植。有的花盆小得可怜，若无木架这个背景可以说毫不起眼，现在它们似乎享受着古玩奇珍的待遇。木架使面积不大的小花店显得小巧而整洁。小店分成了内外两部分，里面放着办公的桌子、休息的沙发，另一木架上搁着摞起来的花盆等种花需要的各项物品。店主不仅给绿植隆重的礼遇，还给自己布置了一个休息的空间。店主是女孩，喜欢花花草草，不愿看老板脸色，情愿伺候这些小花小草，辞职开了花店。女孩学过设计，花店布置与众不同源于此。
我在向阳的那面木架低层看到和家里一模一样的，原来是长寿花，这么吉祥的一个名字。去年春天，小花开得热烈、艳丽，喜欢极了。长寿花好养、好活，今年又嫁接了好几盆，很失望，无一开花。店主分析是缺乏肥料。一盆绿植枝干银灰，顶上伸出平展的紫色大花，花瓣约有四五层，名字叫老法师，花型和名字都很奇特。叶子形状像蝴蝶的翅膀翩翩起舞，花形似金钟型，名为紫蝴蝶。枝条如光一样四散，绿色、金色、红色的都有，那是彩虹。我想把这一架绿植复制回家，琢磨着家里什么位置可以放下。最终把冲动压了下去，只买了紫蝴蝶和彩虹。紫蝴蝶萎谢了，彩虹至今在小小的盆里仍活着尚好。
三
搬新家后，兴兴头头购置十几盆中型绿植，向卖主强调要好养的，主要是为了看绿。大部分都放在客厅的阳台，独有一盆放在三楼上通往露台的过道上。三四年之间，植物们还是陆陆续续死去了。唯一没死的，就是孤零零地呆在楼上的这盆，有时一个多月都没浇水，它叶片耷拉着，有气无力，给它补上水，就活了，精神了，气在。这盆绿植遂成了我唯一惦记浇水的植物，希望它成就不死的植物的神话。
植物们死后，丈夫种橘子，他种了三盆当作实验，只结了一个，个头却不小，他一再对我们强调要等它红。橘子皮由青变*，又由*转红。这个比西游记中的人参果还珍贵的橘子，还是不能吃。丈夫说要等到过年。过年了，姐姐一家来，每人分了一瓣，多出的一瓣，丈夫给了女儿。味道果然不同凡响，甘甜，橘肉细腻如丝绸。丈夫受到鼓励，第二年春天买了十盆橘树，阳台上组成了一片小橘林，颇有南方风情。绿油油厚如硬币的小叶在春光下发亮，一年四季也不落叶，春夏可观叶，秋冬可食果。种对了!尽管其中有几盆橘叶极易生小虫，叶片上白色斑点密布，看着不舒服。母亲也对这片小橘林产生了兴趣，她一心想让橘树们多结果，到处打听怎么施肥，她在早市上找到一种芝麻肥，花钱买了兴冲冲地上进橘树的土里，不料，郁郁苍苍的橘树像中了魔法似的，旋即憔悴枯萎，救治无效，大部分死去，只有先买的那三盆损枝折叶勉强保全生命。与橘树同亡的还有一棵枝叶宽舒姿态落落大方的橡皮树等。去年，丈夫又发兴致种葡萄，夏天品尝，极致鲜醇，非市场售卖的能比。说来奇怪，丈夫的阳台产品，一瓣橘子，一两颗葡萄，如至上珍味令人满足。
哪料到高涨的种植水果的热情殃及我念念于心的绿植。一天，这盆绿植突然出现在客厅的阳台上，它撑着三根下垂的枝条，我想因楼上阳台的门大开，风把它吹成这模样，正午强劲的热气把它熏成这模样，它固然生命有韧劲，但却经不起大风和热浪。我以为丈夫看它瘦弱，让它到楼下晒太阳补补钙，虽然它是喜阴植物，但晒一两天春阳，不会怎么样吧？第二日回家，却只剩深而白的盆了，盆上再无绿色，它已让位于种植葡萄。惭愧的是，我还不知道这盆绿植的名字呢。百度，名春羽。
怀念在我家生长了十二年的春羽。如果我变成一种植物，我选择变成春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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